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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中大夫龙图阁待制致仕丹阳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光禄大夫少师洪公中孚神道碑乾道二年 北宋 · 刘岑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四、《新安文献志》卷七三、道光《休宁县志》卷二○
徽宗皇帝敕:「朕惟石敬瑭以燕云十六州赂契丹二百年矣,今海东圣主兴,十五年间尽有其地,即帝位,称大金
遣人来海上,约夹攻,许以燕云之地归我。
密诏尔河北诸帅经略之」。
诸帅竞以燕云吉语告,独显谟阁学士真定路安抚使、兼知成德军府事洪公中孚极论其不可,且曰:「臣游边久,熟知燕人情状,质直尚气义,少文华。
因曩时辽主洪基用其相刘六符之言,大蠲燕云赋,辽虽弱,其民心不忘也。
朝廷与辽人通好久,一旦欲与大金共覆灭之,于理安乎?
恐灭辽之后,大国不易之事也」。
凡数百言,言皆切至。
会遣中贵人谭稹来议,公曰:「为此谋者国之贼也」。
大不乐,竟劾公,使奉祠去,降待制,又夺之。
时政和六年也。
后四年,复待制、知扬州
岁大旱,飞蝗蔽空,公来之夕雨。
朝廷方尚黄老,道士林灵素横盛,其徒自东南以巨舟重载过淮阳水,时辄启闸,闸吏不敢谁何,公廉得之,皆致之法。
俄以直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归许昌
宣和末河北京东盗起,张仙为最,上命公以礼部尚书抚谕之。
中人李彦西域事于许昌,素不快公,闻仙欲降,遽以大夫刺史锦袍金带与之,既夺其功,又诬致公等以罪,于是属吏皆付开封狱。
公乃请老,得龙图阁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
不旋踵夺职;
狱竟,又夺一官,停于家。
顷之北方兵起,自燕云赵冀而来,直抵京师,以城守李回
劳军河上,见公许昌,公力言京师不可守,不能用,乃叹曰:「遁尾厉,吾其归故乡乎」!
遂南下抵钱塘
禁卒陈通判提点刑狱周格,甚张,公奋然以祸福譬晓之,卒不敢肆掠。
事平,乃还居徽州休宁
建炎二年冬祀大礼,复龙图阁待制致仕。
绍兴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终于里第之正寝,享年八十三。
累阶至中大夫,爵丹阳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遗表特升四阶,大礼赠光禄大夫,进赠少师
公讳中孚字思诚
高曾以来皆隐居不仕。
考讳文演,以子贵赠金紫光禄大夫
金紫教子甚力,公能承其志。
幼颖悟,读书一过不忘。
十四为乡举首选,避先进而居第二。
游太学,藉藉有声称,神宗已知其姓名,当时名流如苏东坡亦与之厚。
元丰二年进士,起家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黄冈
邻盗张韬以三辈扰境上,久不获,公单马出境,追及,发三矢毙之。
连丁永嘉夫人、金紫忧。
元祐四年成都簿,碉门蛮叛,帅以属公,即日度笮桥,呼酋长慰抚,使归命,人谓公胆大于身也。
以荐改宣德郎,知蜀州新津襄州光化县通判代州河东漕。
属近臣荐公文学政事,召对便殿,论钱币源流及河东用度,上是之,命提举河东常平
岁省大司农亿万费,增秩改转运判官
奏计及郑州,闻夏人入寇,即日还治所,密旨令节制行军,深入贼境,六度无定河。
会诸将议城银州,事已,按辔徐行,鼓吹道从以还。
归奏,除直龙图阁
转运副使,锡三品服。
经营慕奈城,入他界三百里,夜半至城下,览山川密图以闻。
熙河新边乏用,以馀金五百万助之,上喜,谓得刘晏矣。
改漕熙河兰湟路转运副使,进集贤修撰,兴鼓铸,榷酤市易。
安西产米地,博籴厚赏,募边运清乐,不拘常格,人乐从之,虽漕潢二水深浅,竟不以为难,边乃无乏忧。
枢密院创崇威、崇锐两军,邂逅入对,极论国家养兵已多,而又增新军,费何从出?
上悟,遂罢之。
湟、鄯、廓皆极边,行苦剽掠,创烽台,置传立石要害处,以閒田给候人使自耕,边患遂息。
清河东戍卒代兰州坐团者,给铠仗,使遇贼得自击,置通州、通津二堡以扼其喉。
七宝山产金银铜锡雄黄等甚富,或劝兴废以助国用,公曰:「是足以启敌人心」。
青唐内附,公夕出宁州,夜半至宣威城,过铁葫芦,酋长遮道献牛、酒,公知人情无他。
入奏,进显谟阁待制,升都转运使
上知公中立不倚,劳问甚厚,公顿首谢。
公自以受上深知,每论人情利害、人才能否,皆无隐衷。
上几欲授以政,辄有阻之者。
公闻而叹曰:「我虽不作宰相,然亦不过岭矣」。
既行,上命宣慰青海,丙灵族帐名酋罗拜道左听诏,且乞佛像以十数,公因留诗青唐古寺壁间。
召为户部侍郎,又以待制开德府
时方受八宝礼赐如南郊,有司告乏急,召入户部
京师三十里,使促入都堂议,公命吏曰:「赐已备,宜以闻」。
吏惕息不敢书,虽尚书亦然,公独奏,果无缺。
吏畏公聪明,思有以中之,白开封吏庇郑伸逋负不追者,公曰:「后父之外别有郑伸邪」?
吏战栗语塞。
夏人赍金玉宝货来求售,公坐驿中使廷见,彼曰:「我虽微,亦使人也」。
乃遣译谕曰:「尔以货来,直贾耳,何使为」?
于是酬其半。
夏人谓无戏我,公曰:「往者回鹘入贡,道而境,掠其赀而有之,旧故俱不问,尚敢校邪」?
始得公姓氏,惊曰:「初不知河东老子也」!
拜而去。
上喜,以诏褒之。
一日论陕西茶马课不登,上谓:「神宗朝岷山一垛可易一马,厩中未尝告乏。
数倍矣,马不致,奈何」?
公曰:「蕃部日饮酥乳,恃为命,若稍重茶禁,不急于马,则马自至」。
解州盐池岁供八十万,池坏,始行东北盐,岁得三百万,而议者欲复解盐。
公曰:「解盐非暴以烈日,鼓以南风不可成。
今厚灌水以积成之,味苦而不可食。
中外已便海盐之甘矣,其肯即之乎?
若推广东北之法,岁入何啻三百万哉」!
后卒如议。
顷之,以病告,得徽猷阁直学士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
夏人重兵压境,来议地界,公饬诸将宜乘便掩击,贼皆遁去,且移书来罢议。
久之移颍昌府,复帅太原,徙真定
过阙,荐可任都司版曹者十馀人。
讨论明堂制度,俄充京兆府路安抚使、兼知永兴军
入觐,言军政之弊甚力,又言:「祖宗待遇近臣,优礼貌,责报亦不轻。
身在远外,闻朝廷政令有不当辄极论之,虽大臣台谏亦莫敢妄议。
熙宁以来,政事一变,自庙堂大臣、侍从台谏绳以法度,使不得措一辞,治忽皆不闻。
近又升走马承受廉访使者,以监外台,虽安抚、转运使皆不敢谁何。
部吏苟且蒙蔽,不可胜数」。
上称善久之。
复守颍昌提举嵩山崇福宫,知东平府,再移真定军。
城寨近山,多大木,百年矣,北伐有期,公请削山峻堑以防不虞。
未报,公已去。
后北兵入塞,果由此道。
呜呼!
承平百馀年,习熟软美语相容悦,当时近臣肯不顾身而言得失如洪公者,几人哉!
宣和五年将得燕,岑亦从公后,时辽主军瓦桥待报。
辽之臣王芮来童贯军中,乞燕云之地存辽祀,且为朝廷屏蔽,不听。
芮曰:「吾国以骑射为生,尚不能制西夏,况中国以礼义治者邪?
纳忠而不我用,两国之祸未艾也」。
恸哭而去。
初,寮寀尝命岑作奏,乞罢此役,疏上,亦不报,惜乎!
公以绍兴庚申十一月葬挟山,后二十七年岁在乾道丙戌,季子汇为抚州军事推官,以书来告曰:「先君墓木拱已久矣,碑铭尚缺然。
知先君旧事可以告者,非杼山而谁」?
于是为不辞而铭之。
公配福国夫人程氏,前二十五年卒。
子男五:知微、知彰,早丧;
知柔,以右承奉郎河东提举坑冶铸钱,兼经略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卒于官;
知彝,今为右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
知汇,为抚州军事推官
女二:长归左朝散大夫通判亳州刘勋,次夭。
孙男六:邦彦右从政郎、保康军令;
邦杰右承务郎
邦㢋,右迪功郎襄州谷城
邦廱,右迪功郎保康军节度推官
邦膺,右迪功郎舒州太湖县主簿
邦应,荐未命。
孙女四:长适左承议郎尚书比部郎官陈祖言,次适右迪功郎赵公俨,馀幼。
公上世贯青州北海,在国初为潍州
后徙下邳,今淮阳军
十一世祖经纶,仕唐德宗时黜陟使,议罢方镇侵兵,朝廷恐召乱,左迁宣观察使,因家焉,遂为休宁人
铭曰:
七朝之英,南国之灵,忠烈驰声。
蜀汉翱翔,将命朔方,慰彼西凉
乃作六州,如古诸侯,齐晋之俦。
时方取燕,公独慨然,抗疏叩天。
秉心刚忠,会不我从,气干圜穹。
丧斯若人,将四十,乃求坚珉。
刻此诗声,以表高茔,以告昆仍。
魏了翁权礼部尚书直学士院侍读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九六、《平斋集》卷二三
敕:秩宗之典三礼,虞凝垂拱之功;
春官之掌九仪,周格盈成之治。
繄制作之自古,必推行之在人。
进我鸿儒,膺兹妙选。
具官某气以志为帅,学以经为宗。
贾谊六太息之书,洞达国体;
魏徵十不终之疏,仰当帝心。
梧桐方挺于朝阳,蒹葭已飒于白露
逆处以顺,乐忘其忧。
务著书而立言,期精义以致用。
绿竹猗猗而瞻彼奥,每兴磨切之思;
白驹皎皎而食我苗,徒起絷维之叹。
适中朝之更始,俾外服之遄归。
眷百王之典寖微,而一代之防多阙,匪究定民之本,曷为经世之方?
汉仅草仪,犹折武夫之气;
鲁惟秉礼,卒回彊国之谋。
尔熟讲乎后仓之九篇,深稽乎姬公之六典,未入趋于宣室,趣摄长于容台
仍摛盘诰之文,更劝索丘之读。
登崇伊始,简注良深。
吏士之见官仪,正赖济时之略;
公卿之明王制,毋忘致主之规。
可。
翟忠惠家传绍兴十一年十一月 宋末元初 · 翟耆年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八、《忠惠集》附录
公翟氏,名汝文字公巽润之丹阳人
翟受姓于周,有封国曰翟桓,世居北地,后为晋所灭,徙于西河
周景王时,翟偻新居宋,宋元公无信,大夫华氏谋弑元公,国人与华氏作乱,偻新战败华氏,脱甲于公所而归。
璜佐魏文侯,以得士显名诸侯。
汉高祖总帅群雄,剪灭项氏,即帝位,盱以功封衍简侯
文帝时廷尉下邽太史公所谓自书其门者。
牧、况父子,并以《易》传世。
方进以儒术饰吏事,号通明相
东郡太守义举兵谋复汉室,为王莽所杀。
酺以道术政事高第第一,拜尚书
超,山阳太守,齐名李膺、陈蕃,号八极
坐没入中常侍侯览财产髡钳输作,后同死诏狱。
高士汤与其子庄隐居寻阳,五徵不起。
永嘉盗贼闻汤名德,皆不敢犯,乡里赖之。
孙矫、曾孙法赐,世有隐行。
世言率左右羽林兵讨武氏,期迎复中宗
长孙弭贼薛仁杲之乱,泾州赖安。
良佐宋州刺史,璋虢州刺史
自周迄国朝,代有显人,明德伟烈,踵武相望。
廷尉刺史,子孙散居陕、虢、颍、洛之间,翟氏之胄,始分南北,居陕虢者曰北翟,而居吴越前楚者号南翟氏。
公之宗自高士以来,世居寻阳
五代秦宗权之党刘建封陷长沙,公五世祖避乱迁润之丹阳,以孙权常射虎丹阳之庱亭,又自别曰庱亭之翟。
始祖显,越州山阴宰。
高祖玭,故汝州太守,非礼不动,与人交必以身下之,汝、颍间所谓翟古人者。
曾祖涛,知苏州长洲县赠太子少保,通三《传》,专于礼乐,一时之硕儒好礼者推之。
祖从,故扬州通判,赠太子少傅
父思,故秘书监,知应天府,赠少师
公年十四举进士,试《孔子集大成论》,词旨赡博,老儒不过也。
以书谒南丰曾巩子固子固立言窥制作之奥,负大名,简宾客于造语,少印可,喟然曰:「吾道不坠,繄子是赖」。
及请退,三留更仆,徒御改观,士林传耀。
既登第,十年不仕,曰:「亲老,可远乎哉」?
崇宁壬午,先少师捐馆,公庐墓三年,还舍,毁瘠不胜衣。
除丧,干禄京师,大臣一见奇之,曰:「王佐材也」!
议礼局编修官,荐于徽宗
帝召对,谓蔡京曰:「翟某器识深远,议论通明,可储东观」。
秘书郎
公父子踵武蓬山,缙绅荣之。
馆中谋白宰府,请议登封以彰洪烈,公言:「治清净,柳宗元犹知封禅之非。
今不劝上三代礼乐以文至治,而启上师秦汉之侈心,惧王通之讥也」。
白简论公诋忽治功,讥侮盛典,责监宿州税。
大观丁亥,除著作郎
公九流七略靡不该贯,率语成章,事以类举。
一日,馆中群集,问植柏于墓何义。
公言:「任昉云地中有兽名弗述,好食亡者脑,铜铁击之不死,插其脑即毙,前汉黄肠题凑,盖以禦之。
汉制:主第树柏中庭,取松柏之茂也」。
明年秋,迁左史
渊圣皇帝出就外傅,择一时人物为官僚,首命公劝讲储宫
,诏试词掖
徽宗皇帝务述熙、丰政事,士夫学宗王氏,以通经为要,史学无介意者。
言官媢公负材骤进,论公少从苏轼、黄庭坚游,学术不正,不可当内史赞书之任,除显谟阁待制、知襄州
未行,再论,降直龙图阁、知齐州
郡圃旧引舜泉为流水周台榭,前政贪墨无艺,淤之,植泽泻私己。
公命导泉如初。
或谓使君有拔葵之风,公曰:「郡圃与民皆乐者,而渎利自污,惧民之弗率也」。
未几,言章再论,落职知唐州
谢章自辨,言者挟忿,肆攻不已,罢郡符祠禄
政和壬辰秋,复职知陈州
明年春正月,诏还西掖
公以天子修明礼乐,比隆三代,王言非深厚尔雅不足行远,乃师盘诰以敷辞令,震耀中外,明并日月,四方传诵,咨嗟太息。
,除修哲宗皇帝国史,提举京常平
范慎奏:「陛下执大象以抚域中,天人和同,幽明感格,奠九鼎,作晟乐,受玄圭,行冠礼,祀圜丘,祭方泽,协气横流,珍祥沓至,天神降,地祇出,皆甚盛德事,旷古所未闻也。
然未有显大之举,以荣天休,以彰美绩。
愿诏儒官,制为乐,荐之郊庙,以传无穷」。
奉旨委公修制。
公奏:「古者登歌在上,乃播八音,声依永言,始协律吕,虽有《韶》、《濩》之作,必先《雅》、《颂》之正。
所以《猗那》、《长发》,光祀成汤
《清庙》、《我将》,周人用享。
其上推本有娀、姜嫄受命之始,其次备载太任、太姒作合之德。
爰暨武丁、成、宣,褒大其子孙;
下及周、召、山甫,显扬其佐命。
圣君贤臣,勋德光明,更历千载,震耀如初。
体大事重,苟非其人,孰敢轻议?
陛下肇新晟乐,天地顾答,改作礼器,比隆商周,宜得语言文学之臣,付以声诗郊庙之奏,荐功皇天,明诏万世。
乃以臣愚讨论,是使蚊虻负山,气力几何」?
不允。
圆丘出郊,有人物车马空峙云端,时谓天人相与、白日显行云。
宰相蔡京请率百官庆贺,诏「表非翟某莫能昭明嘉祥,叙侈神贶,其俾视草」。
冬十一月,除给事中
京兆投事使臣吉州防禦使窦鉴强买市人张顺女为侧室不从,诬京城杀牛,白昼集群不逞劫其家,掠女以去。
讯冤阙下,诏鉴夺爵为士伍。
未几,诏刊丹书,许用郊恩荐其子昌
公言:「鉴招合亡命,白昼肆掠平民,昌聚众杀人辇下,父子肆行凶威,无所忌惮,纵未即肆市朝,岂可蒙被世赏,重污爵列?
如此,则小人无所惩艾,刑法无所施用矣」。
诏格前旨。
鸡林遣使入贡,诏元宵观灯,班侍从上。
公请对,言:「《春秋》王人虽微,序诸侯上。
王之制,先诸夏而后外域。
廉陛崇峻,则堂皇尊严;
轨物凌迟,则国威顿损。
今岛夷细介,奉琛而至,一旦升法从上,是中国自卑天子近臣,而尊显陪臣之小物。
若遂行之,贻辱朝廷,有无人之叹」。
矍然曰:「非卿不及是也」。
命如旧制。
政和间,内外乂安,百揆时叙,诏儒臣修明典则,肇新宋礼,以训四方,除公礼制局详议官
明年,天锡簋,承天休,诏礼官汉唐诸儒臆说之陋,宪三代稽古象物,昭德于彝器。
凡祀圜丘、祭方泽、享祢宫及太室诸器,专命公监三代,正轨则,制器铭功,以格神祇祖考。
于是宋器大备,匹休商、周
楚庭傩,上命公作《傩师逐疠词》四六韵语凡三篇,辰受命,午即上。
读之曰:「班、马才也」!
内侍梁师成宠冠一时,位兼三事,画旨和买百姓墓田,增辟园地。
公言:「昔郑简公葬,欲毁公族之庙与司墓之室以行,子产不可,君子以为知礼,曰礼无毁人以自成者。
今近幸之臣假诏平人之墓,以广游乐之所,非所闻也」。
梁怒,讽宰相黜公守宛陵
郡山崄民贫,酒坊课额夥大,月入稍亏,或负沽过界,常平使者径遣官封坊场,籍家财,充逋赏。
公奏:「前后征系,为户一百三十有八,为钱三十六万八千有奇。
穷民较沽,规利养生,坐不售,或系累致荡产,复逮系不聊,且非无良故犯者。
今责必不可得之逋,使朝夕愁叹囹圄,上累至仁。
请一切贷贳,以洗疮痍;
裁减岁额,以省刑罚」。
诏悉除负,额减旧半。
明年秋,除吏部侍郎,未拜,改帅合肥
踰月移守密州
密负海,盐课甲诸郡。
崇宁初宰相蔡京平准榷货,饬为新法茶盐钞,俾商人先输钱请钞,赴产盐郡授盐。
始严刑杜绝私市,欲囊括四方之钱,尽实中都
意欲谓非相市,他人莫能给用,则己可固位肆奸。
常使见行之法售给才通,辄复变易,欺商贾以夺民利,名对带法。
客负钞请盐,扼不即畀,必对元数,再买新钞,方许带给旧钞之半。
季年又变对带为循环法。
循环者,已买钞未授盐复更钞,更钞盐未给复贴纳钱,然后给盐,凡三输钱始获一直之货。
民无资更钞,已纳钱悉乾没,数十万券一昔为败楮无所用。
富商巨贾,朝为猗顿,夕至殍丐。
盗贩衡石者,推原经历,穷治党与,追逮迹捕,狴犴充溢,死亡道路。
重抵黥配,轻辟至徒即狱,更累政不敢纵舍。
公曰:「祖宗法,获私商不诘所由,以靖民也。
今麇集不逞苛刻之,一旦亡命,是树寇也」。
悉纵之。
卒公代,无以盐犯禁者。
宣和初,朝廷兴燕山之师,诸路税帛,指会须给。
版曹言:祖宗制,卫兵以八月授衣,请六月毕至。
诏诸路促输。
上下相承,催督峻急,富室乘时射利,匹至倍值。
公曰:「今四月蚕未簇而督绢,殆如缘木求鱼」。
命匹纳见值之半,遣官贸易京师,从容告办。
东武多牛,朝廷岁须牛黄,牛失黄辄瘠死,民坐黄破产者相属。
公曰:「守劝民耕者,而督黄致毙其牛,此孟子所谓以政杀也」。
天府药物所聚,宜易致,遣牙校往求以献。
公言:「黄以享上,臣敢有辞?
请岁输钱,就市辇毂」。
徽宗皇帝大德至仁,降旨直免。
明年赋花罗颁六宫,户部言:「胶西丝帛所产,请不敷给」。
公曰:「此定、润物,邦人虽莫娴,当经画承命,茍复抗请,蔑济也」。
遣吏走两郡,佣工以教织纴,甫期自集。
宫祠以归。
又半岁,有浩然独往之志,乃上章谢事。
踰岁,闻公精神强固,诏复奉祠
明年,诏还东省,旋报罢。
渊圣皇帝即位,以东宫旧臣,召直翰苑。
公以时事俶扰,即日造朝。
既对,请遣使北人,立其裔结林牙伊都,以寻旧好,与为唇齿,以抗金兵。
力言:「金人盟好难信,今倾国内侵,茍不厌志,其肯徒回?
若倚和缓备,使得逞其间,非计也。
且中国久安,兵不习战,是我力已不敌。
顾今无策,惟分促勤王之师,速会畿甸,散屯以多其应,持重以老其师。
诏诸将审用间谍,互为策应。
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久留必怠,怠而击之,庶几或济。
今日之事,非老臣无敢尽言者,惟陛下深计社稷安危,无忽大事」。
耿南仲及其子延禧以潜邸调护恩,言听计从,坚请和戎。
公言不用,请去,除显谟阁学士会稽
少师凡再牧越,公继为郡,邦人美缁衣之荣。
下车专以仁政,赋讼有更数政不决者,公一语开晓,咸得其情,皆悦伏而去。
公闻二圣出狩,集本道兵五千人援京师
时上驻跸畿甸,遣官走帝所,请即帝位,以慰民望
复请纠合义师,追贼鏖战,以张国势。
广陵,公以牧守不得诣见,乃遣上佐及其子耆年奔问官守。
建炎二年春、夏淫雨,蚕麦告病,公言:「浙东和预买帛,岁九十七万六千匹,二十三万五百,以一路计当十之三。
郡三邑,经方贼焚劫,户口彫耗。
萧山一县,家业钱一百七十缗,民力困弊,于此可见。
陛下即位元年赦书,『祖宗上供物帛悉有常数,熙宁已后,献利之臣奏请增扩,不胜其弊,其议裁损,以纾民力』。
六月甲子,制诏『赋敛之厚,其痛蠲除』。
臣谓与其尅剥穷民为朝廷得少缣帛,不若敷君父实惠,使百姓咸知爱戴。
臣已体赦敕恻怛之意,将第三等户以上减半,第四户以下行住罢。
及百姓身丁盐钱,祖宗皆有定制,其后始于折米,今悉为帛。
臣已令只纳见直」。
制曰可。
转运使吴昉劾公擅放钱帛,诏降官两等。
公表言:「臣叨临剧郡,实任牧民。
当上圣总戎之初,属二圣蒙尘于外,遐方俶扰,众志易摇。
西有倪贼之未诛,东有方寇之馀党。
征徒溃散,群盗繁兴,若催科之不聊,则环视而俱起。
臣所谓轻捐州郡之租赋,乃以重保朝廷之土疆」。
明年饥,公问策于寮佐,咸请诱富室出谷以赈。
公曰:「今盗贼方兴,诱劝之利未及贫民,而诛求之祸首及上户,殆断屦补履也」。
即捐两岁圭租散给。
已而发郡廪、截上供以济,民免流殍,赖活者数万人。
秋八月,杭卒陈通婴城以叛,公曰:「远人猾夏,东南国根本。
盗贼肆发,吾莅方镇,贼在邻境不讨,吴越环视为盗区矣」。
即提兵七千渡涛江,与贼搏战。
公奏:「浙西屯兵进退不一,莫肯用命。
乞暂付臣节制,以毕臣功」。
朝廷方以专军委宪臣高士曈士曈戚里子,必欲招携以幸功宠。
公复言:「今兵势已盛,诛戮已加,而宪臣欲释贼纳降,意在党贼,固沮军兴。
昨严贼倪从庆跳踉山谷间止十数辈,朝廷不深责帅臣诛讨,茍就招安,致人心无所惩艾。
今复许招降,是朝廷专以官爵诱人为盗,奖其叛逆,非所以训也」。
士曈为贼欲诱质,始专用兵。
后文臣提刑周格继至,复逗留,士曈竟为贼掳,而被杀。
贼志既得,分遣间谍,散诱官军,党附滋众。
公复乞济师,朝廷遣辛道宗将西兵五千为援,至嘉禾,肆掠而溃。
十一月殿帅王渊统王师收复,言章论公总兵临城,不肯会战,有旨令公具析。
公言:「臣奉诏旬日,不知所对。
自杭贼叛乱,独臣首提孤军与贼鏖战,诸将悉为宪臣抑制,不许会合,无一人肯应臣者。
臣累奏乞暂付臣大将旂鼓,庶无汩挠,得以讨贼。
臣日夜策厉痍伤,枕戈待命,不旬日王师荡定。
若责臣不武,不能破贼,则臣无所逃罪;
若以臣不会合,则无单车一介与臣犄角,不识使臣与谁会合?
臣前后乞讨贼奏牍具在,非可诬也」。
奉旨特降充显谟阁直学士
富民诸葛氏即居为楼,临通衢,岁久为鬼物所据,白昼显出,夜明炬如墟野间,人莫敢登,因塑像其上,往来或不致严,即祟苦之。
公命辟楼为酒肆,名曰和旨,取课入以资军储,徙像丛祠,神无闻焉。
左辖叶梦得闻之,曰:「是肯翟公,信有德君子哉」!
吏部尚书黄裳道山前辈也,叹曰:「翟公能使鬼神知畏,是难能也」。
后月入丰衍,朝廷置官莅沽,以佐经费。
公为郡,军士以事远适者,必计道费、具药物,审视遣之。
既行,经理其家,靡有阙遗。
计杭贼之乱,管置邮传息耗,委官抚孥,咸怀忾敌,无私顾忧。
军行,与士卒同起居,次舍庖爨无异具,时叹以为古贤将所不及。
公牧越,始至,营无屋,军士僦舍,与民杂处。
公曰:「帅职不修至此,其能责士用命乎」?
即废基创屋三千楹。
既成,躬按行庐舍,为办服用,微至匕箸杯盂,靡不备具,然后以次授馆。
士卒咸感涕稽颡,谓抚士恤隐,昔所未闻。
然有犯必诛,人人畏爱,莫不自尽。
浙东副总管杨应诚累历廉访使者,以下除簉牧,怫郁不平,数诋时政。
惧公不能自安,谋为保全计,乃欺朝廷称尝随其父任边吏,熟知敌情,及自高丽至女真径道,请身使三韩,结鸡林,图迎复二圣。
公奏:「应诚欺罔君父,自为身谋,实无奇计可返翠华。
应诚高丽高丽辞以大国之使,假道以问行所,敢不承命。
或金人闻使人至自敝邑,请问津以窥吴越,则将何辞以对?
决辱命,取侮远人。
臣已檄四明,茍应诚至毋济其行」。
应诚闻之,自临安登海舶以往。
既至高丽,果如公言,气索而返。
郡僚听讼有不能得者,众以谒公,语未既,已洞始末,片言折之,群疑涣然,罔不叹伏。
公既去,邦人塑公像于郡之龙瑞宫能仁寺,咸以公射弧之日修梵供,以伸善颂。
户绘公像奉祠,画史至摹本立直以售。
邦人饮食,必祝公而后食,闵闵焉惟日夕望公复至。
公莅郡,或细故而置理,或重负随释遣之,然咸得其情,众始腹非,卒皆心服。
后政师公行事不当也,既而访其迹,则厚贷者果善良,而吏讯者凶人也,已而曰:「无以为也,是得于心,不可学」。
建炎四年冬,以疾力请挂冠,十上始得去。
明年,金人南渡,避地闽峤。
绍兴初,天子驻跸山阴,诏复以翰林学士起公,未至,除承旨侍读,命所寓郡守即庐劝驾,敕使人颁诏,须公启行以闻。
既对,顾公进趋雍容,议论英特,谓中兴人物之表。
殿庐御士见公步武温丽,音吐畅润,论事切要,咨嗟改观,曰:「今日岂止复睹汉官威仪,是学士位庙堂,中兴必矣」。
每制诏上,读之,恨起公晚。
踰月,除参知政事
公力辞不得命,公亦以经世为己任。
天子虚心听纳,倚以图治,海内引领尅复。
二圣狩金国,议臣言:「三韩距金境密迩,请取道以迎兵卫」。
高丽随遣使造朝,令止行人于四明,俾其属进。
及堂参,公适在告,宰相出笏逆之。
公闻亟出,谓丞相曰:「三韩国陪臣,藉其主来,犹班两省下。
今使人之属至,仆射以汉相之尊,与为客礼,是自贬以伤国体,非所谓折冲禦侮者」。
及再见,公命吏谕之曰:「宰相出笏见使者,以恭问二圣行跸。
今竣事矣,其以吏见使人」。
既进,加恭畴昔。
秦桧为相,四方奏请填委未决,吏并为奸。
公语专责都司程考吏牍,稽违者峻惩之。
公当印,凡讼诉直送所属,会六部者不得过一日,吏惧自力,无复滞事。
同列诮公非堂牒典故,公曰:「天子蒙尘,四方奏报利害,间不容发。
若用承平故实,则玩时废日,不唯事失机会,举有滞留之叹矣。
方时艰棘,圣贤驰骛犹不给,吾侪可惰而任吏耶」?
公因对,乞治堂吏受贿者。
面劾公擅治吏,公言:「臣位执政,按吏而宰相见劾,岂可无耻居位」?
即力求去,挽之不可。
公言:「宰相既不许臣预政,臣岂敢茍偷荣以误国事」?
退复坚请。
言官方孟卿意,抗章论公不合与宰相不协,因防秋,欲以细故去位。
诏以散官就第。
公表言:「臣昨陪国论,误简圣衷,不量孤独之交,欲济艰虞之会。
谓蒙全度之见察,岂料同列之不咸。
而虽号参知,了无关预。
人材除擢,但见画于录黄;
政事施行,一视成于牒检。
忧心自念,负愧益深,若蹈渊冰,不能朝夕。
与其雷同充位之无补,莫若洁己求去之为宜」。
又云:「爵禄非事君之本心,所怀经世;
去就乃□臣之大节,安敢辱身!
使臣得辞宠利于圣朝,是亦能识廉耻而为国」。
既归,谢宾客,以道、释书自娱,曰:五千言守恬淡、合虚无为先,金仙氏明空寂、觉妄幻为本,旨趣玄远,自非上智默识,无自而入。
然有无之相资,如形影之相随,初不独立。
谓无上普度天人,莫尊于《黄箓大醮著盟真玉检》十卷;
如来升济六趣,莫大于《冥阳斋作净供普济仪》三卷。
皆裒晋、唐以来郊天奉佛之典,丹章绿字之书,稽据参考,创成一家,轨量宏深,广大悉备,真前古之所未有。
欲使修真之士知非勤功行、严斋戒、尽诚恪、躬礼容,不足以上帝、感大雄、济群生。
其立意陈辞,贯通坟典,合六经之实旨,阐玄教之至言,非叔世谄道佞佛狭隘之所窥识。
冬十月普安夫人忧,哀过而礼不踰,士之好礼者式焉。
又明年,徒行扶护,自台归祔先少师之茔。
子弟谏公六十不毁,《礼》经所著。
今老人血气已衰,跋涉千里,日又摧伤,脱冒霜露,将谓卒大事
公曰:「荼毒至此,吾忍以年不自尽乎」?
是岁,金人复窥江表,军行不得进,乃葬湖州之官宅村。
既复土,留湖以奉松楸。
服除,泛恩除端明殿学士
刘豫挟金人临淮,师退,诏前宰执议禦敌善后之计。
公言:「朝廷无远略,无定论,无腹心谋议之臣。
三者不立,后之善?
自金人躏藉中国,乘舆越在裔土,虽西晋刘、石之祸,唐室安、史之乱,不至于此。
炎俶扰,今九年矣,天下日苦于兵,而战守之计初未定也,经国规模未立也。
将相大臣每至防秋,则豫谋避地之计,至春则泰然安肆,如无事之日。
敌至与众同惧,适退与众同喜,如斯而已。
所谓禦敌者,臣不识也。
晋武帝欲平吴,得张华、羊祜、杜预以赞其计;
唐宪宗讨淮蔡,武宗伐泽潞,赖裴度、李德裕以成其功。
今群臣泛泛然如河中之木,则陛下谁与权事揆策,以图今日之事乎?
臣愿择大臣有深谋远略者任之,责其恢复。
拔用能将,必以却敌。
合天下之英杰,相与讲谋立国之纪纲,规模先定,然后可为也」。
公以湖去行朝一舍,冠盖旁午,乃迁寓平江常熟
绍兴七年冬,以郊恩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金人归地之岁,自沂、密来者,言京东、西人怀归之心,朝不能夕,约王师至则倒戈相应。
既闻公登廊庙,曰:「庶抚我乎!
茍朝家命给事(公自给事中出守密,故民云。)收复,我必死锋镝以报公德,朝廷无遗矢亡镞之费,京东、西可一日复也」。
既闻公去国,咸蹙然曰:「莫有推诚轸物、忠实无私可与成此功者,吾其为异域鬼矣」!
京东、西人谓公政神明,旁郡之不伸者咸即公求成,公笑遣之。
举陈牒部使者请送公理正,曰:「公不吾与,吾无憾也」。
大观末,三代礼器稍出,学士大夫获识全古,渐迹先秦科斗字学。
公建言:「古者班诸侯宗彝,使镇抚其社稷,以世守之。
当是时,咸受彝器于王室,而后能国,抑为宝重矣。
圣人制器尚象,载道垂戒,寓不传之妙于尊彝,使人即器以求象,即象以求意,心悟目击命物之智,晓礼乐法,而不说之秘于起居饮食之间,朝夕监观,罔有逸德。
此唐虞所以画衣冠为纪而民不犯。
盖牺象、尊彝、鼎罍、豆笾所用不同,为礼各异。
周人小宗伯之职辨六尊六彝之名物,又专设官以司其用,刻铭皆科斗文字。
圣人作经以载道,经非字莫成文。
《周礼》保氏以六书教国子。
其后官弗修方,罔知迹于籀古,至谓小学,不复经意。
栒鼎悝铭之窾,羽陵汲冢之书,曾不耳闻。
周宣王时史籀仓颉之法,作大篆,总天下字,一以会意。
书法之坏自始,其书俗恶已不可言。
秦又恶大篆之烦,务从简易,李斯、赵高、胡母敬变为小篆。
程邈起狱隶,创为隶法,始皇谓便于迅急,行之不疑。
四人胥吏之资,臧获之见,挟秦刑杀之威,钳天下儒术之口,必欲显名不朽。
因奏罢天下书不合秦文者尽除之,焚烧先典,殄灭籀学,而古文绝矣。
汉去周为近,习于秦隶,不识古。
唐开元间,又变汉隶为今文,人至不识隶书。
今字学举宗许氏。
东汉和、安永元建光间先秦古文已绝,许氏但袭秦隶,悉从转声,野陋浅薄,缪妄甚,其害至于错乱经旨。
错乱则事君训民,何自而正?
聂崇义集腐儒之说,著《三礼图》以误后学。
商周礼器、科斗文字灿然毕出,陛下方绍稽三代,光明典礼,此独郁而未扬,疑有阙也。
愿诏硕儒博闻之士,稽正六经,考礼于商之器,正字于鼎彝之间,刬革缪伪,搜访失绝,使六经尊罍牺象之用,六书象形科斗之书,昭明炳焕,与六经相表里,以教后人,天下幸甚」!
上大喜,诏礼官即议以闻。
有司谓事大功夥,旷日引时,继罹金人之乱,竟不克成,识者太息。
公为郡,必稽公帑之逋于民者,罢宴集,绝馈饷,储月廪偿之,曰:「瘠民以适己,白取以称客,吾不能也」。
凡朝廷与郡市民物,必面给直,曰:「守不亲畀,则为吏豪夺,所得无几矣」。
公奉先严恭,著《享礼》一卷,节朔按以行事。
每祭必先扫除,内外宿设筵几,率族属告于祖庙。
既夕,迎主就位,戒内外无或謦咳及闻履声者,以谓祭求诸阴,故昏而行礼,屏气山立,馈尊拜祝,如闻叹息,如见所祭。
质明竣事,奠币燎瘗,奉祏返室,再拜绥神乃退。
自少至老,虽甚疾,必自力。
公言:「范晔《后汉书》语近词冗,事多注见。
其《自叙》云『笔势纵横,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今丛陋乃尔,岂笔削未定,缘事被诛,遂传之耶」?
乃删取精要,总合传注,作《东汉通史》五十卷。
谓儒者道不行,立空言无补也,著《圃学》五卷、《广闻》三卷、《人物志》五卷,曰亦足以遗人矣。
公藏金石刻千卷,心画妙天下,用笔窥六朝书法之秘,尽沉著痛快、遒丽劲逸之美,虽一点一画,不妄下笔。
米元章、蔡天启见公行笔,惊曰:「非唐贤所及」。
张文潜赠公诗称「颜筋柳骨世不闻,翟公笔力回千钧」,盖实录也。
公心印刚正,讼牒押尾,吏悉截取以怖疟。
六朝至唐名画甚富,洞晓画法,自画《三境高真图》、《十极列圣图》、《九天朝元图》、《四圣降魔图》,凡六十轴。
《三天云辂图》、《九天乘龙图》、《七佛图》、净土弥陀观音势至像、著色《楚山春晓图》。
又妙于刻塑,授法工师,刻三清真武像于会稽之告成观,尽端严温慈之相,神气虚闲,如与人接,见者肃然,郡人谓之木宝。
常州广孝寺僧伽留衣化也,公以旧制不工,亲为易塑,得如来悯世援溺之状,虽戴安道、杨惠之复出,殆无以过。
既成,五色光出窣堵波,烨然高数十丈,有目咸睹。
公知人之鉴,世服其明。
尝相吴敏、范宗尹,自布衣期以远达。
秦桧密州学官,一见知必为公辅,执政、从官或援于场屋,或自僚属荐于朝者一百三十五人。
程俱、陈橐、韩驹,皆门生也。
公喜治药物,裒方之经验者为《肘后秘书》三十卷,施药济人,四十年未尝少怠。
炮炙和剂,必躬必亲。
为守日,遣医历民居及军伍视疾苦,坊置病历,遣官检校,具增损以告。
贫者赒恤之,死亡则给槥具,赗其家。
先祖帅商丘,遣公应贡松
盱眙,宿普照寺,寺僧伽真身所舍塔也。
僧子英设食腆而恶,公曰:「一齑面足矣,奚以是为」?
夜梦紫衣僧告曰:「翟公须齑面,宜亟设」。
素凶德,诃遣之,逮晓复梦僧至,曰:「客须齑面,师勿靳也」。
惊寤,见僧反手扃户而出,惕然悟为塔中仙。
迟明过公语故,公留行致谢曰:「弟子敢以口腹累和尚耶」?
公至朝,以力请复北人之裔、修好以禦金人不合,求去。
是冬京师陷,独脱围城之祸,始悟其请出也。
太夫人吴氏润人,享年八十有八。
自归先少师,至公位执政,岁时奉祀,治家咸有典则。
妇德母仪,时称阃训,贤夫令子,世为名臣,四方荣焉。
翟氏内外宗族以百数,举无间言。
轸姻党之急,甚于己私。
居先少师丧,贫悴不聊,有相资者,夫人笑曰:「吾贫暂尔,吾儿岂资人者」?
不屑也。
公俸稍奉亲赈施外,未尝妄费。
买田于高邮及乡里,谓子弟曰:「吾岂老而悖谬,置多田遗子孙争端哉!
盖欲创道宫曰仁靖,佛庙曰植德,徼福老、释,升济考妣,少伸风树之悲尔」。
公捐馆舍,耆年营靖馆于襚之阳,创梵宫于公墓之右,卒父业也。
治家鞭挞臧获,必正衣冠拱立,曰:「五刑,天儆怠荒,今私用之,复惰肆,吾惧不敢,所谓非礼威严不行,圣人教人先自肃尔」。
公奉养未尝过量,曰:「吾寒儒,敢易天禄以肆志哉」?
至于竹头木屑,未尝蔑弃,曰:「暴殄天物,用不以道,是殄物也」。
及义所当施,虽黄金百镒,举犹鸿毛。
金人至中原,衣冠厄兵火,十室而九,惟公独免。
公与人交,必诚必信。
前后为同列中伤,不遗馀力,直道而行,恬然自信。
庸人狡夫,欺以百数,或请闲之,公曰:「不诚无物,尤而效之,又可乎哉」?
与人期,虽虎豹在前,烈风雷雨,不变也。
每戒子弟曰:「汝宁容人欺,毋以不诚待物」。
尝言快意事勿为,为必有悔。
又言:「麟凤,人虽不识,闻其名者莫不耸悦;
枭獍,虽不害人,见者莫不憎恶。
士人不师德麟凤,而为刻薄,使人如见枭獍,是自弃也」。
宣、政间,士夫咸附北司,以图进宠。
及二圣出狩,汩丧忠赤以茍活性命,独公以道自守,进退光明无垢。
公言:「三代人攸好德,叔世禀性不善,刚戾暴恣。
先师、老、释更出而化导之,使依仁宝慈,以自免于戾。
惧其顽弗也,又申言福善祸淫以教诱之,冀其知畏而惩焉。
三圣者哀伤谆诲而莫,甚矣,人之难化也」!
公济物之心,须臾不怠,故赋政以惠民为本;
祗畏之心,日省夕惕,故行事以远悔为先。
尝言:「人生于忧患,故《易》称『履虎尾,索索,终吉』,此圣人教人儆畏以远祸也」!
清明垣夷,表里洞达,口未尝言人过。
笃于行义,奏补先甥侄而后子孙。
乡人贫不克婚葬者,辄为主办。
录旅榇之无归者千七百函瘗之。
为郡必搜境内之在殡者,具费使复土,曰:「掩骼埋胔,王泽也,守可壅乎」?
晚年数梦释迦佛,教工刻制,极华饰崇奉之严。
公薨之岁,自正月上日,金碧顿昏,如烟雾所曀,日现颦蹙之容。
仲秋晦,公忽弃世。
公以熙宁九年丙辰九月十一日戌时生,绍兴辛酉八月二十九日薨于平江府常熟县寓舍,享年六十有六。
前三日,群鸟集正寝,号鸣不止,夕有大星陨于室。
父老叹曰:「公其殆乎」!
公疾革,命耆年凡故臣恤典之例锡者,悉辞于朝,曰:「吾生无益于国,死不敢重为君费」。
《遗表》言:「今国步方艰,人危未靖,将帅骄惰而不能复尺寸之地,仓廪空虚而至于无岁月之储,士有沟壑之忧,民怀杼轴之叹。
致睿躬之尝胆,期励众以止戈。
所愿益慨圣衷,诞恢远略,思为君之难而于出令,钦惟刑之恤而审于用刑。
懋终典学之勤,以广生知之圣。
清心省欲,崇简易以经邦;
务俭宝慈,敷柔惠以怀众。
修已以安百姓,耀德以绥四方。
旌谏以来尽言,营田以期足食。
重名节以激媮弊,信赏罚以振纪纲。
减冗食之吏以靖民,清入仕之源以省吏
镌任子之令,使知学古而入官;
严荐举之科,敷求实材而授职。
赫然复古,继周室之中兴;
力致郅隆,使汉仪之复见」。
语皆救时之弊,极言无隐,人所不敢及者,君子谓至矣尽矣。
自得疾至易箦,惟饮水自洁。
及属纩,无一言及家事,卧左胁沉然以没。
非平日于性命道德所悟入,孰能视死生如昼夜至此!
始娶吏部尚书原武邢恕之女,邢惇夫者,其弟也。
夫人词学辈惇夫,而识过之,享年三十一,赠鲁国夫人
继室赵郡太守汝阳王纯之女,封魏国夫人
夫人事先君谨而甚至。
子三人,长即耆年,邢出也。
耆年自少知友,皆天下有名士,丈人行也。
刘器之所甚爱,而以著骚见称于张文潜
养志自修,好古文及黄老言,介褊不茍合。
质不任吏,自谓为吏必以戆罢,少日即退休,著黄冠服,放浪山谷间,以著书自娱。
宰相范觉民徵君苏养直曰:「翟子清浊太明,善恶太分,此张惠恕之所以不能取容当世也」。
既老,居于家,环舍植桐百本,自号󶺺老隐
次鈜,右朝奉大夫通判严州
次绂,右朝请大夫权发遣南剑州
孙十人:畋,右奉议郎监登闻鼓院,赐绯鱼袋;
略,右从事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𤱍,右承事郎、监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门;
畯,右承奉郎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畴,右承事郎福建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
𤰩,承奉郎
疄、㽧,皆承务郎
曾孙五人:襄、忞、裒,皆将仕郎
交,未官;
次未名。
女三人。
公病痔,痛苦不聊,仲女慈忍者再刳股杂剂进,公赖以少损。
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葬于润州丹阳县灵山
耆年裒公平日著述,为《翟氏家集》三十卷,系除官制诰于后,欲后世考公行实,知家传之实录也。
孤耆年曰:先君平昔言:「吾死无志墓,无请谥,无立墓隧之碑。
自古有死,疾没世而无称。
太上立言,惟托名为不朽。
吾三朝遗老,进退不疵,应传太史,若无求事刻画以誇流俗,茍平日不为人信,是直资镇石耳」。
惟公能足以康天下,道足以经百世,穷居约处,欲以一身支大厦之将倾,障狂澜于既倒,言未发而众先喻,功未见而众先信,力不及而世与之。
其宣于事业者,万不一试而彰焉,犹为一世之所甚重;
使出其二三以安利乎人,则泽之被世,其涯也!
孤耆年惧无以光昭先君之令德,传于永世,故追纪平日语言行事为家传,以备史氏之求。
而其质固陋不足以识立身行道之大方,其辞鄙拙不足以述致君泽民之万一,适足以玷累光明,芜秽盛德云。
既葬,孤耆年再拜稽颡请于宾曰:「先公有治命矣,敢请所以信于无穷而昭其德者宠嘉先人,而庇其遗嗣,是先大夫之没不朽,而不肖之孤犹可以释憾于九原也」。
宾拜稽首曰:夫子纳君于善,终食不违,嘉绩协于师言,是不亦忠乎!
夫子济物之心,坐以待旦,不亦惠乎!
故谓夫子「忠惠先生」。
贺立皇太子 宋 · 晁咏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七、《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中
诞扬休命,肇建储闱
上当天心,下惬人意。
照临所逮,鼓舞攸同(中贺。)
窃以自昔熙朝,必先元嗣
谨承天之序,所以示百王之公;
严问寝之经,所以教四海之养。
举兹盛典,属在昌辰。
恭惟皇帝陛下降陟在天,宪章复古。
治效光乎简册,德馨达于昊穹。
周格眷怀,备膺报贶。
锡多男之丕应,既已彰帝命之符;
隆主器之上仪,又将固天下之本。
惟圣心之独得,致海宇之均休。
臣积受国恩,久尘法从。
仰前王之丕焕,愈知北极之尊;
振乔岳以欢呼,永祝南山之寿。
臣无任。
再乞捉杀杭州军贼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横塘集》卷一○
臣契勘杭州军贼初缘本路提刑高士瞳建议招安,仍申朝廷,乞更不发兵捉杀。
臣平昔虽愤招降之弊,然以朝廷已降指挥,不当失信,更不敢奏乞捉杀。
讵贼既拜恩命,却不解甲,复闭城门,既而掩击官军,拘杀提刑周格
秀州守臣赵叔近继往招安,复被拘留,今又二十馀日矣,是用朝廷招安之恩,为款王师之计也。
凶徒变诈反覆,一至于此,可不痛治之哉!
窃闻高士瞳脱身贼营,及赵叔近为其迫胁,皆有奏请,欲乞招安放罪。
是又堕其奸计也,尚可信哉?
又闻两浙漕司财用已竭,无以应军前所须。
既决于捉杀,则理当济其窘急。
臣愚欲望睿断特降指挥,令前后所遣将兵疾速前去捉杀,并乞依漕臣顾彦成所乞,下发运司两浙东、西盐事司,各以盐钱逐急应副军须,却令向后用本司钱拨还,所贵剿除凶寇,以伸国威,他郡自尔不敢效尤。
取进止。
杭州贼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横塘集》卷一○
臣今月初六日入对便朝,尝以杭州军贼为言。
伏蒙宣谕,已系赵叔近招安,贼已开门出城讫,臣遂不敢更有奏禀。
今访闻军贼十月二十日间,每日开城门一两时辰,容人出入买卖。
叔近入城,高士瞳脱身出后,贼遂闭门,不复容人出入,城中日为守禦之备,至二十八日犹未开门。
如是,则未从招降审矣。
第未知前日圣训果得诸何人奏报,系是何月日申发耶。
若系二十八日以后申发,则降否犹未可知也。
契勘军贼初变,系高士瞳建议招安,仍申朝廷不须遣兵,深恐士瞳被劫入城,今得出来,尚复遂非,只以招安了当奏闻。
不然,亦恐叔近在贼营中为其迫胁,有此奏报,其实未尝招安,徒以此欺罔朝廷耳。
杭州闭城今将百日,招讨二说朝廷未能自决,是使贼徒用招安之恩,为款王师之计也。
杭州去行在四五百里,其奏报虚实皆不可考,而群凶猖獗,一至于此,中外孰不愤然?
今朝廷重于失信,则乞速降指挥,限日招安,解甲开门;
不然,则速遣将兵前去捉杀。
彼前者已拜恩命,却敢掩击王师,仍杀提刑周格,是师出为有名也。
伏乞睿明深念东南为朝廷之根本,而杭州两浙之腹心,若复淹迟不即措置,则邻郡视效,乘衅而起,未易制也。
伏乞速赐施行。
取进止。
臣昨曾具奏两浙转运司财用匮乏,无以应军须,虽蒙朝廷应副,其数未多,欲乞速降指挥发运两浙盐事司更赐支借,应副窘急,免致阙事,及有借贷民间之扰。
臣契勘鲍贻逊领鎗仗手二千人在杭州城外,虽未能捉杀,而贼徒颇畏之,不敢出城作过。
近闻江南东、西制置司却欲拘收贻逊所部鎗仗手还司,深恐贼遂跳梁难制。
欲乞朝廷速降指挥,令鲍贻逊之兵且在城外劄寨,听候指挥
奏为杭州军贼攻劫提刑不知所在乞朝廷遣重将将兵并力讨杀状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二、《忠惠集》卷七
右,臣昨闻杭州军贼闭城叛乱,杀戮帅臣漕臣将官等,日夕纵火四焚,至今两月不息。
假守越州,初闻贼作,即便纠集管下诸州军兵渡江扣城,锐意诛讨。
是时贼倡乱者止数百人,臣欲及其未定,进攻可一举扑灭。
而朝廷专委提刑高士曈节制,士曈必欲招安,止臣不得进兵。
士曈为贼诈降,欲诱执入城,其后始悟,只肯专意讨贼。
约日已定,而提刑周格续至,又再行节制,别易日会合。
缘此师老无功,诸州军兵渐次为贼所诱,皆无斗志。
臣三次督战才交锋。
其贼辄宣言不杀官军,缘此士卒皆投兵不战,随即投贼者甚众。
其浙西诸处会合人兵皆乡夫,不识金鼓,怯懦畏贼,不可使战。
臣见事势如此,扼腕痛愤,以谓浙东兵既为贼所诱,不可使战,而浙西兵又皆乡夫怯懦,独有西兵,可必破此贼。
既闻朝廷遣辛兴宗将西兵二千人前来,臣计期日望收复,而西兵至秀州忽作乱,杀主将辛兴宗,沿路劫掠,复欲回归。
提刑司所领苏、秀、淮南兵数百人于杭州城外驻劄,既闻西兵杀戮辛兴宗,因此骄恣,相继作乱,又于九月十三日夜反攻提刑周格、高士曈,至今两人不知所在。
苏、秀之兵既乱,又胁淮南兵同入杭州从贼。
淮兵不从,因尽为苏、秀之兵所杀,独自投贼,致杭贼党附愈众,凶悖日滋。
一日之间,胁从城中百姓刺面为兵者万馀人,尽掳城中子女以分贼党,使坚其志,人人愿尽死力。
又以金帛遣奸细分布浙东西诸郡,诱不逞者,使据城内应。
已有台、越两州属县结集徒党,欲与合谋者,其贼肆志更无所畏。
见今环城把隘人兵,见已失两提刑,皆即遁走。
臣孤军不唯势弱,又恐士卒有欲从贼,变生肘腋,缘此亦复退舍。
若朝廷不速遣西兵前来,则浙东西两路生齿数百万,皆没于贼,非朝廷所有也。
访闻今者贼之乱,又非方贼之比。
杭州士大夫自特进薛昂以下百十人,皆为其幽闭一处,不得饮食,旦夕饿死。
又捕士大夫有刺面为兵使守城者。
伏望朝廷悯此围城之人,陷于荼毒如此之酷,速命将遣兵,倍道兼行,若稍稽旬日,城中士大夫百姓悉死于残虐无噍类矣。
臣料今来朝廷不过依前降指挥,委钱伯言节制。
钱伯言入境,不过驻邻近州军,依前集本路党乱之兵,如前所陈,是又驱人以助贼,非计也。
况今元祐太后将至金陵,或闻车驾不时巡幸。
金陵镇江府,浙境近在百里内,使贼逼近猖獗,即虽江宁府未得无事。
伏乞降臣此章付三省与大臣熟计议,速赐指挥,遣重将有威望者统领西兵南下,并力讨杀,早得安靖。
伏望陛下思宗社大计,无忽臣此章,臣不胜区区日夕俟命之至。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分析统兵杭州城下不会合状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二、《忠惠集》卷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
右,臣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翟某统兵将,见在城下,因何并不会合,仰具析闻奏者。
臣奉诏旬日,不知所对。
贼作过已来,除有鲍贻逊鎗杖手二千人在城下与臣相闻外,其馀兵将前来,不知朝廷使臣与何人会合?
八月初一日贼作,臣即时亲至西兴招降贼兵。
贼既不肯听命,臣退而治师,召集管下军兵鎗杖手合五千人,径渡江,直造城下,遣裨将三与贼战,以孤军独进,势力不敌,而杭州诸屯兵将皆为武臣提刑高士曈节制,令不得与臣会合,无一人肯应臣者。
盖缘朝廷累降指挥,应臣等兵至城下,专委提刑司节制。
提刑高士曈意在贪功,欲以招降侥赏录。
朝廷所降黄榜号令,诸将云已有指挥,不得讨杀。
臣前后累次移文责士曈等,其牒云,今来提刑端坐在秀州,既不肯前来讨贼,及至当所亲领兵至城下,又却更节制诸屯令不得会战,意在党贼,故沮军兴。
士曈昏迷不悟,坚不听臣语,一向端坐在秀州不动。
其后高士曈约贼招降,方肯至城下,卒为贼掳入城,而文臣提刑周格又为贼所杀。
臣再欲进讨,自西兴即还本州,复增募战士二千人,而知秀州赵叔近者不由朝命,擅令节制复止臣出师。
叔近入城,又为贼所劫质。
臣闻之不胜愤闷,以贼终无降意,徒辱国丧威,即遣僚吏陈敏识、虞澈倍道兼行,前去镇江迎见本路转运使彦诚,恳请乞委臣节制,独自进讨。
彦诚答臣以朝廷已委新知杭州侍其传节制同会合。
臣厉兵秣马,即遣人与侍其传相闻约日请期。
不旬日间,王渊兵已至城下收复。
臣所总兵数千人,自八月十二月,凡五月攻守,战士未尝解甲,调发粮食縻费不赀。
若朝廷责臣庸缪不武,老师费财,不能首先破贼,此则臣无所逃罪。
若以臣为不会合,则无一将一兵肯与臣约战。
不知朝廷遣臣与何人会合?
如或有臣僚上言与臣今来所奏异同,即乞朝廷明降言章,委御史一员至两浙推究诣实。
臣前后移牒本路漕宪,及累次申奏朝廷论贼始末,皆有案据。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宋儒林郎渠江姚安礼墓志铭 北宋 · 宋京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九
大观庚寅,予调官资中,始识姚安礼于遂宁
初,枢密安公持政柄,声艳动人,安礼其甥也。
既居小官,睟然无骄吝之色,予故知其长者。
自后绝不相闻。
□□□年,当重和戊戌,妻党黎子正自太学告归,为予言安礼于博雅为姊之夫,前年死于勤事,行卜葬矣。
其家将丐仲宏父铭之,以慰安礼平生焉。
去之周岁,当宣和己亥,安礼之子宾走人东都,以子正状来求铭。
予询之乡士,皆曰信然,其何敢辞?
按姚氏远祖洪,仕后唐,始从董璋
长兴中东川,与孟知祥为唇齿。
安重诲谋削其地,乃分东川阆州保宁军,择忠勇可仗者,以李仁矩节度而委洪将千兵戍之。
惧,即连知祥,并力内拒保宁以绝。
以书招洪,洪得之辄投圊中。
兵破其城,洪骂不绝口,怒,烹之。
明忠怜其忠,至泣下,因禄其二子,遂家于阆。
自洪至惟一七世,乃徙广安之渠江,是曰安礼之曾祖。
惟一生俨,善阴阳家学,是曰安礼之祖。
俨生正明,慷慨有侠声,是曰安礼之父。
安礼年十四,时郡掾张思谨吏诬以赃,事连其父,安礼白母,造狱代父对,吏不能屈,思谨得辨,闻者壮之。
既冠,自太学,得试礼部,复下第,怀亲而归。
会崇宁兴三舍,郡守曹坦请录学政
未几,安公推任子恩及之。
语曰:「吾昆弟甥侄近三十辈,然□□约时,游学四方,囊金箧衣,皆出汝姑汝母,故今莫先于汝」。
安公薨,诏官为护葬,复以安礼丞渠江襄其事。
俄摄邑□,亲昵不敢干以私。
会丞罢,即调遂宁司法
郡守周格壬之适权□职□□□□无赖子所欧而巡兵李成偶至,村民死,无赖子即诬杀之。
安礼折以片言,乃得脱。
□□□□□□□□□□□□□□□□文林郎,徙渠州户曹
郡守杨揖嘉其才,安礼亦乐为之用。
居二年,知己殁,其行安礼不可□□□□□□道至苏,远近哀之,寔政和丙申九月九日也,享年五十二。
郡以事上朝廷,官其子宾,为密州文学
初,从兄遵常早丧,安礼取其一女,为办奁具而娉之于士人,又子正之女,安夫人所喜者,幼鞠于外氏,夫人殁,子正欲归其女,安礼曰:「舅岂不能育甥邪」?
卒以礼娉今祥州士曹杨璪。
子正强以赀偿之,安礼止受其三之一,复以予杨氏,亦可谓难□矣。
安礼名素,初娶黎氏,元丰检正官侁之女;
再娶陈氏,朝奉郎仲通之女,皆有闺行。
男二,曰宾、曰宏。
女一,适坊州教授陈彦卓。
今即以宣和庚子四月十五日,葬于渠江路远山之阳。
予念其家以铭文勤而属我,将以示显其亲乎?
即为之铭。
铭曰:
死事之家,十世载显。
宦虽弗达,义则克践。
彼何人斯,务保厥身。
于焉视之,犬豕同群。
国有恤章,赏延其子。
道异世殊,恩典寔似。
我作铭诗,亶告一方。
身则宅幽,名其不亡。
按:拓本。(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徐永年教授供稿)
翟公巽1127年9月7日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三、《庄简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嘉兴市
某咨目顿首再拜,知府安抚内翰台座,即日伏惟台候万福。
某自越赴召至杭,八月一夜值军变,逃避民居凡五日,稍与人接,乃闻众军独不剽薛昂家,意欲请领府事以求招安
畏避不出,贼势日炽,至硬刺平民,掳劫妇女,衣冠之族,尤被其辱。
某两贻书,乞援福州金陵例权领府事,第皆贼兵环守,不能达至。
十九日犹迟疑,又得寄居官列状同请,方肯就职。
已而宪漕两司承议郎赵子璘入招安,贼须黄榜乃受命。
又得左右提兵叩城,亲与士卒同甘苦,贼既素闻左右恩威,始大恟惧,直至月末,始受高士曈补官文字。
谋遣某与方秘监等四员押第四头项陈青诣秀,请士曈入城抚定之。
九月三日士曈于秀,士曈虽善遇青,而迟疑不进。
某尝以大义责之,且言左右涉大江、入不测,而阁下号节制,乃远在数百里外。
适得黄榜赦令到,士曈乃行。
未至杭三十里间,群贼遣迎状相属。
城门已开,某等先士曈之闾里,人情已帖然,贼兵皆免胄解甲。
贼首陈通、其三沈安、其六叶轩以素队郊迎士曈新桥
士曈不约束从者,稍捽辱之,以刀拍其背,搜解其刀环,仍夺其系巾金环。
群贼忿怒,疑陈青卖己,尽掠其家赀,杀其妻而囚之。
新宪周格至,犹望其径入。
初八初九,连遣父老僧道往城外,妓乐城内,俟其入。
已而闻暴戾,怒骂其弟杞,群贼大愤,城内人情惴恐。
贼首来第,凶悖殊甚,使群刀手拥某及赵子璘及赍黄榜使臣于庭下,欲杀,久之乃免,但使某与子璘及方元若皆处薛昂第。
昼夜贼兵七十馀人,白旗子十七人防守巡逻,仍钉其后门,事势危甚。
十日大耀兵,十一日贼出兵劫鲍贻逊,为鎗仗手所败,几擒其二杨贵者,杀伤甚众。
是日闻外兵涌金门,贼众并力往救,使人叫呼百姓,诈言外兵屠城劫使,挈水救火。
续传火息兵退,又传湖上小舟载兵不可胜数,仓皇尽召诸贼往救。
至未时,又传兵退,然贼众大惧,达旦奔救叫呼,巡警不敢息,而其徒纷纷出怨言。
百姓强刺者亦望官军破城,立降旗下。
某等不胜欣跃,意谓翌日外兵必大集,连日继攻,则贼破必矣,已而寂然无闻。
十四早,闻贼出馀杭门,欲劫两宪。
某等意谓两宪既不肯入城,且已交锋,必引中军据要害,且檄鲍所统鎗仗手为声援。
士曈皆不然。
至午间,忽传擒士曈、杀,城中士大夫惊骇之极。
其日贼众凶焰尤炽,阖城生灵不保性命。
至十七日,闻群贼出临平,昏夜不回。
次日乃知临平大掠罢,饮于酒坊,炊未及熟,闻鲍兵在长河欲来讨击,遽引归。
是日微雨道滑,自相惊恐,弃甲而遁,三鼓乃入城。
次日大恐,却有就招安之意。
适会秀守赵叔近使臣以檄书来招,遂欣然从之,数以文书往来。
至十月二十日复召某等往秀,请叔近速入抚定。
四日至秀,五日叔近行事必可济,某等不复往矣。
自去月初士曈懦怯,暴戾无术,遂致平民二万人为贼所刺,南厅十九万缗为贼所费,妄散仓米十数万石,拆烧民居数千间。
涂炭一月,不可形状。
招安遂成于叔近,所以就招安者,初畏兵,终畏鲍卒十七日追袭之威也。
窃惟执事以名臣守郡,控制东南,威名远著,二浙倚为长城,群贼情状,所宜尽知。
是用粗述己事,布于左右。
某崎岖避难,凡六十人,仅存单孑一身,自告敕料历等,皆未知所在。
方避难时相为命者,独左右所遣虞候孙昌一名耳,至今相随。
其他皆为所虏,亦已甘心矣。
候顿寒,伏惟保重。
不宣。